XI全网-亚裔美国人面临冠状病毒的双重打击：高涨的失业率和歧视

ABC新闻 Catherine Thorbecke、Deena Zaru

纽约华裔企业主林国耀(Gary Lin)一直在努力应对新型冠状病毒(COVID-19)危机，以维持他的九汤屋(KyuRamen)拉面餐厅运营。他担心自己会被传染，再把病毒传给家人，但由于房租和账单不断堆积，他的餐馆仍在经营外带业务。

林先生说，除了财务困难之外，他和他的员工还因为他们的亚裔背景而受到骚扰，而且早在今年2月，他们的生意就已经下滑了。

纽约华埠喜士打街92号的辣上瘾(Hou Yi)火锅，这张照片拍摄于冠状病毒大流行停摆期间。

“我们确实接到了一些电话，对方也不说自己是谁，就只是在问，‘我可以订一份冠状病毒吗？’诸如此类，”林先生告诉ABC新闻。他说，他的一名员工在洗衣服时甚至遭到了攻击，“就因为他是华人。”

美籍华裔企业主彭海顺(Hai Shian Peng)在纽约经营着两家火锅店，在疫情中已经关门，他描述了与林先生相似的经历。

彭先生说，他的一些员工因为有亚裔背景，在下班乘火车回家的路上被“袭击”或者被“大喊大叫”。

他还说，他和儿子在3月初也经历过一次对峙，当时他们在华埠的大街上走的好好的，突然被人“大声呵斥”，从那以后，他们“再也不在夜里出门了”。

林和彭的经历并不是独一无二的。在冠状病毒大流行期间，亚裔美国人正面临着一系列的威胁和挑战——失业率急剧上升，经济上面临着挣扎，而在做这一切的同时，还面临着因COVID-19疑似起源于中国武汉而被攻击或骚扰的局面。

在纽约华埠和全美各地，由亚裔经营的企业早在1月底就开始报告业务下滑，许多人将下滑归因于对该病毒源自中国的不必要的担忧。

今年3月，美国联邦调查局(FBI)警告说，针对亚裔美国人的仇恨犯罪激增，并在一份报告中表示，他们做出这一评估的依据是“部分美国公众将把COVID-19与中国和亚裔美国人联系起来的假设”。

纽约亚裔失业率飙升

林先生和彭先生工作的纽约是美国亚裔人口第二多的城市，仅次于加州，也是美国疫情爆发的中心地带。

加州和得克萨斯州（亚裔人口第三多的州）没有按种族或族裔划分失业情况，但纽约这么统计了——调查结果显示，亚裔美国人承受的痛苦程度高得惊人。

截至4月11日的一周，纽约州亚裔美国人的失业人数同比增长10210%（与2019年的501人相比，现在为51,653人），为所有族裔中最高。在同一周，美国黑人的申请失业救济人数上升了1,927%，白人的申请失业救济人数上升了2,904%，而拉美裔或拉美裔的申请人数与去年同期相比上升了3,222%。

纽约州截至4月11日当周的失业申请量同比增加

人口普查局的数据显示，尽管亚裔人口占纽约州总人口的9%，但在当周申请失业救济的人数中，亚裔占了近13%。

林国耀有大约20名员工，几乎都是亚裔。他说，“大多数人”已经申请了失业保险，但他希望在公司重新开张时把他们全部招回来。

“我想大多数人还是希望在我们重新开业时回来的，因为他们已经在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工作，但我们现在还没有确切时间表，”林国耀说。

在全美各地，亚裔的失业幅度也在增长，而此前亚裔是失业率最低的族裔之一，2019年4月仅为2.1%，低于当时美国白人的2.9%。据美国劳工统计局(U.S. 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)的数据，2020年4月，全国范围内亚裔的失业率飙升至14.3%，而白人的失业率上升幅度较小，为13.8%。

4月份亚裔和白种美国人的全国失业情况

随着疫情蔓延，亚裔美国人每周申请失业救济的人数增幅一直是最高的。根据纽约州截至5月9日的最新数据，亚裔美国人的失业人数比去年同期增加了4,150%（从2019年的530人增加到22,526人），这远高于拉美裔 (1,861%)、非洲裔（1,151%）和白人（1,329%）。

自今年4月以来，纽约共有195,153名亚裔美国人申请失业，而2019年这一数字为3489人，增长了近5,500%。数据显示，同期纽约总人口的失业率上升了1,500%多一点。

与此同时，今年2月至4月，向纽约市人权委员会(New York City Commission on Human Rights)提出的亚裔反歧视投诉比去年同期激增了92%。这些投诉反映为在就业、住房和公共住宿场所发生的骚扰或歧视事件。

向纽约市人权委员会提交的亚裔反歧视报告

此外，尽管与去年同期相比，2020年第一季度仇恨犯罪总体有所下降，但纽约警察局本月早些时候表示，该市“与冠状病毒有关、针对亚裔的仇恨和偏见事件有所增加”。截至5月4日，纽约警察局已经调查了14起“COVID-19/亚裔偏见相关仇恨犯罪”。

“把它说成是一种中国病，离说不要雇佣中国人就只有一步之遥”

川普总统在新闻发布会和推特上多次将这种阴险的呼吸道疾病称为“中国病毒”，即使是在批评者指出疾病不带有民族性，以及世界卫生组织(WHO)为了避免对地区或种族污名化，特意将这种疾病命名为COVID-19后，仍然反复强调。

川普的言论得到了从地方领导人到众议院共和党领袖凯文·麦卡锡(Kevin McCarthy)等政界人士的响应。

彭海顺称这种言论的影响“很可怕”，他说自己从未想过他和儿子居然会遭遇这样的事情，“因为我是美国公民”。

纽约市人权委员会专员、职场员工权利的长期倡导者卡梅琳·马拉利斯(Carmelyn Malalis)说，“我认为，不幸的是，有些人很容易在恐惧时胡乱找一个替罪羊，给对方贴上恶名。”

马拉利斯说，她推测，这种说法使得“中国人和其他亚洲人以及他们的社区立刻被污名化”，导致他们的生意受到打击。

疫情前，彭海顺和员工的合影。

总部位于纽约的非营利组织亚洲人平等会(Asian Americans for Equality)的首席执行官俞思亮(Thomas Yu)表示，随着“仇外情绪”上升，亚裔企业主正面临“双重打击”。林先生和彭先生都曾向该组织寻求援助。

“如果你不是亚洲企业主，我会说你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，对吧？你的店面已经关门了。但想象一下不得不面对双重打击是怎样一种情形，设想一下，你会成为身体攻击或者是某种公开的种族主义的靶子，情况会怎样？”俞思亮对ABC新闻表示。

布鲁金斯学会(Brookings Institution)研究员安德烈·佩里(Andre Perry)研究重点是种族和经济包容，他对ABC新闻表示，雇主们“受到这种疾病标签所产生和促成的负面观点的影响”。

他说，“把它说成是一种中国病，离说不要雇佣中国人就只有一步之遥。”他还说，由于许多美国人完全不了解国籍、民族和种族，其后果会扩大到“所有亚裔”。

佩里说：“当川普总统继续把这种疾病贴上亚洲病的标签时，它会影响到政策制定者，影响到执行者，影响到与人们的日常交往。你马上就会看到勤勤恳恳地工作的人，那些为了实现美国梦尽心尽力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的人，那些身为美国人的人，突然就失去了工作。”

“我认为生意不会恢复”

一些活动人士和企业主担心，即使在居家令生效之前，亚裔美国人聚居区的生意就已经开始下滑，这可能是一个不祥之兆，预示着在允许企业重新开业后会发生什么。

林国耀说，他的拉面店九汤屋和奶茶店茶霸(T Baar)的生意在“2月中旬或2月底”开始下滑，情况是在“一点一点地”恶化。他说，2月份的销售额下降了10- 20%，到3月中旬，业务已经下跌了70-80%。

九汤屋位于皇后区法拉盛一个以华裔为主的社区，目前提供外带服务（这个品牌是连锁店，在世界各地有超过125家分店）。此外在2006年，林先生在纽约开设了茶霸连锁店。在美国，从马里兰州到佛罗里达州，旗下约20家特许经营店已基本关闭。

在纽约华埠和东村拥有两家辣上瘾火锅店的彭先生说，1月和2月的生意下降了一半以上，这促使他在2月28日关闭了其中一家店面，这比州政府的“暂停令”提早了快一个月，店面改成只做外带。

林先生和彭先生都担心，即使纽约市开始重新开放（可能最早是在暂停令到期时，也就是5月28日），生意也会继续受到影响。

林说：“尽管我们可能会在本月底重新开业，但我认为人们不会来这里吃饭或购物。我认为生意不会恢复到以前那样。”

彭海顺表示担心人们可能不愿意“踏入华埠”，并可能继续避开亚裔美国人社区，他补充说，如果没有“客流量”，餐馆和其他企业很难维持下去。

总部位于洛杉矶的亚裔商会(Asian Business Association)董事会成员、律师杨安立(Elizabeth Yang)在南加州的圣加布里埃尔谷生活和工作，那里生活着大量亚裔。她说，甚至在居家令生效前几周，社区“就注意到光顾该地区所有中餐馆的顾客数量显著减少”。

“他们认为病毒来自于中国人，然后我们的总统和其他的政客称呼这个病毒是‘中国病毒’——这显然于事无补，所以无知的人就会想，哦，中国人有这个病毒。”杨安立补充说，“隔离解除后，情况也会很相似。”

“很多中餐馆都要倒闭了，”杨预测道。

目前有哪些援助

全美各地的亚裔美国人商业组织和非营利组织一直在团结起来，支持社区中遭受严重打击的企业主。

通过亚裔商会，杨安立和她的同事谢尚孜(James Hsieh)在疫情大流行期间举办了网络研讨会和虚拟培训课程，教企业主如何以数字方式转移一些业务。

谢尚孜说，他经营的数字营销公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，因为在疫情期间，企业主们都在寻求指导。

“我们已经看到了大量的问题和咨询，人们想知道如何将业务重心转到线上……我们正试图教育人们如何利用在线渠道、广告渠道和他们的网站，获得免费流量，或者找到增加曝光率的方法，”他说。

杨安立补充说，那些“非基于网络”的实体企业受到的冲击尤其严重，对于那些不懂数字技术的年长企业主来说，学习新技术确实非常艰难。

“他们真的很难适应，”她说。“他们基本上是一边在学习技术，一边在面对各种调整，当他们在挣扎的时候，这是压倒性的。”

与此同时，亚洲人平等会推出了自己的基金，向小企业提供贷款，该非营利组织一直在与林和彭等企业主合作，帮助他们申请联邦救济。

林和彭都曾接受过AAFE的内部贷款，并得到复兴经济发展公司(Renaissance Economic Development Corp.)的帮助，申请了联邦政府支持的紧急贷款计划(Payment Protection Program)。

企业主林国耀与复兴经济发展公司的May Gee在Zoom上开会，该公司在COVID-19大流行期间帮助他申请经济救济。

随着费用增加，企业仍然停业，排外事件继续影响着亚裔的生活和生计，纽约市人权委员会的马拉利斯说，她想强调，“只要遭遇了歧视事件，不管他们本人是不是想利用救济手段，都应该举报，这一点至关重要。”

“在COVID-19疫情期间，甚至是在疫情过后，人们的反亚裔情绪可能会挥之不去，这源于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，根深蒂固的错误教育，”她说。“只有在危机时期记录下这些东西，当我们摆脱危机时，才知道应该从哪方面入手，真正认真地去解决问题。"

（编译 詹涓）